不明白牽手比接吻容易的，大抵都是未經世事的少年

今天醒來，陽光刺眼地照在床邊的大片落地窗，我把頭往上抬，是高級的那種間接照明燈。 窗簾全都被拉開了，可以看見這是一棟高樓，四周盡是差不多等級的樓房，不過這棟算是最高的，陽光才這麼光明正大的直射進來。 大約是市中心最黃金的地段吧，我想，就連房子坪數、裝潢也都是。 上一個人的家只是一棟破公寓，早上我還是被早餐的油煙燻醒的，抬頭看的時候，天花板只有陽春的日光燈條。 風水輪流轉，我每天都像在重新投胎一樣，輾轉在每個人的床上。 但這是我的計畫——一百天睡在一百個人的床上。 ／ 自從他離開「我們」的家以後，我也很難再回去了，所以終日流連於酒吧、夜店，或是各種飯局之中，我知道尚稱年輕的容貌會有人邀約我回家，於是每天都輕易地坐上別人的車、去別人的房，然後在隔日早晨醒來時，用腦海紀錄天花板的模樣。 有些人回頭找過我，但我從不理會他們，我的一百天，就是要徹徹底底的和一百個不同的人，在不同的地方，睡不同的覺。 雖然大多數的夜晚都是一樣的，脫衣服、喝酒、做愛，配上僅少的談話，然後睡著；但天花板永遠不會一樣。 這也是為什麼我喜歡在隔天醒來時端詳天花板，你會發現有些人的住宅大同小異，可是床上仰視的角度、燈光、擺設，總是能有一點點不一樣。 半夜做愛的時候，我盡可能閉上眼睛，大概會被以為是投入，但我實際上只是不想先看見天花板，那會讓我不知道明天為什麼要醒過來。 其實天花板也沒什麼魅力，但正因為它普通到不行，卻又無法百分之百被重複，所以我樂於不厭其煩的比對、紀錄，並將它們整理歸檔。 像今天的，就是屬於很高級、一個人住有點太寬，半夜要開暖光燈才會稍有人氣的天花板；富有有時候也是一種孤單吧，但我也只是隨便亂猜，反正今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。 至於其他夜間的事情，倒也不必多說，反正好炮雷炮本來就都屬正常，幸好我沒遇過太恐怖的，雖然我也不介意就是了。 我喜歡這種感覺，喜歡被視為浪蕩、每天都是全新的一天的感覺；起碼今天是第四十八天了，快睡過一半的床，我還是喜歡這種生活方式，它會讓我對無趣至極的明天有那麼一點點藉口繼續，也讓我不再去想那已經一個多月沒回的家。 搞不好都長滿灰塵了吧，我們總是太乾淨，連蟑螂螞蟻都不曾拜訪，只有塵埃會在空氣中旋轉，而後落下。這一百天也會這樣的，如果我繼續流浪，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在那裡活下去。我們走了，那個空間就死掉了。 你能明白為何我想要睡遍所有人的床了嗎？ 我們總是太乾淨。 如果多一點唾液與纏綿、淫穢與誑語，失去時是否就不會沉默到太過體面──你我都不需要的那種體面。 現在的我試圖過得髒一點了，除了灰塵之外還能吸引到一些昆蟲的那種髒，無話可說以後不至於了無聲息的那種髒，在安靜的深夜裡和陌生人一起賣力喘息的那種髒，能夠讓我覺得此刻真的活著的那種髒，不再因為太過體面而覺得我們的愛情難堪的那種髒。 圖字｜#孫得欽 #青春期三 圖｜ @unsplash #手寫 #手寫字 #手寫文字 #寫字 #寫作 #故事 #天花板 #髒 #詩 #新詩 #現代詩 #閱讀 #活著 #handwriting #written #writing #handwritten #reading #poems #poetry #books #words #stor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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